神話與傳說中的森林
神與靈的居住之地

太初之始即為樹：德國的神話和傳說經常與森林緊密連結，不管是小紅帽離開該走的大路，抑或野人胡作非為，製造恐慌，都離不開森林。連日耳曼尼亞的宇宙也是以樹為象徵。 

羅馬歷史學家塔西佗（Tacitus）難以想像竟有人自願移民到日耳曼尼亞，因為那個地區可是覆蓋著「可怖的森林與猙獰的沼澤」。儘管塔西佗很可能從未涉足這個「蠻荒的生活區域」，但他於西元九八年完成的人種學著作《日耳曼尼亞誌》，描述阿爾卑斯山以北的落後部落，不在廟堂之中而是在聖潔的小樹林裡崇敬神祇，至今依然影響著世人對他們的看法。

日耳曼尼亞？免了，謝謝！雖然塔西佗很可能從未踏足日耳曼地區，仍迫切勸告他同時代的人別前往這處蠻荒之地旅行。 | 照片（細節）：© Adobe 塔西佗很可能採用了不同的資料來源，但森林之於日耳曼民族的重要性，顯然人盡皆知。這位歷史學家甚至不需要去了解敬拜樹木的細節，如白蠟樹獻祭給最高主神沃坦或說奧丁，橡樹獻給雷神索爾或說多納爾。如果西元八世紀聖博義（Bonifatius）傳教士的神話是可信的，他在德國黑森的蓋斯馬爾砍倒「多納爾的橡樹」就並非毫無理由。而古老神靈的抗議失效，給在場的弗利斯人造成了沉重又悲傷的影響。

生命的象徵：樹木

事實上，北歐神話的起源就是一棵樹，叫做「尤克特拉西爾」（Yggdrasil），亦即世界之樹，象徵整個宇宙。世界之樹的枝椏結合九個世界，根系往下直達阿薩神族和眾神居住的阿斯加德──不過，依據觀點不同，他們也同樣可能居住在高處。世界之樹連結天堂、人間與地獄，終年常青，象徵著生命，也象徵了誕生與消逝的永恆循環。其他文化的神話也可見這類樹木的變體，例如波斯的思摩夫─神樹，希伯來的生命樹，希臘的赫斯帕里德斯（亦即仙女）的金蘋果樹，印度人的無花果樹等等。

在收錄古老北歐神話和英雄詩歌的文學作品集《埃達》（Edda）中，世界之樹是眾神商討並主持正義的集會場所。中世紀的法院橡樹或菩提樹或許能遙遙回溯到這個概念。粗糙多節的古樹，基本上相對宏偉不凡，幾乎無人能擺脫其氣場，尤其面前展開一整座森林時，更能感染到那無邊無際、暗黑且神祕的氛圍。誰知道下一棵樹後面藏了什麼，樹叢中忽然響起的窸窸聲又是哪兒來的？

神話與傳說的完美展演場

如果曾經在森林裡迷過路，如在黃昏時分，那麼不需要擁有閱讀驚悚小說的經驗，也會感到毛骨悚然。因此，森林可說是神話與傳說最佳的展演場地。小紅帽在森林裡遇到大野狼；漢賽爾與葛麗特兄妹在雲杉叢林中迷路，發現了一棟糖果薑餅屋；青蛙王子被詛咒的井就在一棵古老的菩提樹下。格林兄弟的童話故事若沒有了森林，會呈現出什麼樣的面貌？約莫一半的《格林童話》中，森林都扮演了核心角色，裡頭住著怪獸、罪犯、女巫，或是侏儒妖──也就是魔法小矮人，想要帶走成為王后的磨坊女兒生下的第一個小孩。

「野人」的身形矮如侏儒也好，高似巨人也罷，他們都是傳說故事中的經典角色。害怕文明的森林人或精靈一般被描述成粗俗笨拙，具有神祕的巨大力量，身上覆滿毛髮。他們揮舞著木棒或枝條，主要現蹤在阿爾卑斯山區。降臨節時間，他們也可以變成處罰不乖小孩的坎卜斯，不僅出現在巴伐利亞與奧地利，甚至也在捷克或克羅埃西亞陪伴著聖尼古拉。

不過，龐然山怪「數蘿蔔」則是特殊現象，他不斷徘徊在西里西亞的崇山峻嶺，反覆無常的個性造成此區氣候變化多端。光是這個山精，就圍繞著無數的故事，不容易濃縮成一個傳說。不過，這些原始粗獷山靈的魅力所在，就是不能將他們明確定型，否則就會如哈茨山的野人一樣消亡。據說哈茨山的野人洞穴裡發現了礦脈，從而開啟此區的採礦事業。

毛髮蓬亂的森林生物與習俗中的樺木柱

這些未受馴化的森林生物的餘黨，在南德的狂歡節時期，尤其是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至一月六日主顯節之間的「十二日」，又重新復活了。他們一身蓬亂毛髮，外型駭人，四處東奔西跑，製造騷動喧鬧，想要利用噪音嚇退惡靈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──同時也趁機好好大肆放縱一下。 直到今天，某些地區的傳統節慶中，森林精靈與生物仍舊十分活躍，例如聖尼古拉節的坎卜斯或南德狂歡節中毛茸茸的森林生物。 | 照片（細節）：© Adobe 類似的還有五朔節花柱的習俗：從豎起裝飾五彩繽紛的樺木柱或雲杉柱，守著樹狂飲作樂，到鄰近地區的小伙子跑來偷樹柱等。這個儀式在十三世紀時首次記錄在亞琛文獻中，如今從東弗里斯蘭到瑞士，從上盧薩蒂亞到薩爾蘭，無人不知、無人不曉。儀式可以回溯到早期的日耳曼祭禮行為；只要涉及到樹，便容易理解為什麼出現這類對照參閱。即使如此，也不是每次都正確。因為森林大量出現的地方，就會對森林大量穿鑿附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