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諮詢時間—語文專欄
勤奮耕耘文字的譯者

插圖:一張嘴在平板電腦、上一隻眼睛在電視裡,兩個都配有一個對話框
翻譯,是的,希望翻譯傑出作家的作品,簡直就是自找苦吃 | © 歌德學院線上編輯部/插圖:Tobias Schrank

翻譯是一門藝術,諾拉・龔琳爾 – 詩人、吟詠者,也是我們專欄的新作者,如是說道,翻譯是一份艱苦的工作,就像水牛在稻田裡耕作一樣。其實,她想表達的激賞遠較於她說出口的多得多。

作者: 諾拉・龔琳爾

我過了很多年才第一次聽到英語版的「辛普森家庭」(The Simpsons,美國福斯廣播公司製播的情境喜劇),英語版讓我十分震驚。荷馬(Homer,劇中的父親)聽起來像個白癡,美枝(Marge,荷馬的妻子)的聲音好滄桑,霸子(Bart,荷馬與美枝的兒子)的聲音很討人厭,麗莎(Lisa,荷馬與美枝的女兒)講話像吱吱叫。透過這種定型,馬特・格朗寧(Matt Groening,1954年生,美國漫畫家、電視製片,因「辛普森家庭」而聲名大噪)這齣戲的配音員全都找到了定位,全體演員因為聲音而被牢記在粉絲的心目中,透過今日年輕觀眾頻繁使用的流媒體服務,原版影片對德國觀眾也不再陌生。當我聽到「真實的」聲音時,竟感到十分驚愕,以至於我左思右想這個大哉問:你說話的內容,會不會因為你說話的方式而發生變化?

當年我十七歲,覺得自己夠成熟也挺有智慧,以至於完全忽略了一件事,那就是幾乎我讀過的文學作品,或躺或站出現在我眼前的,閃閃發光,都是翻譯過來的書。正因為我狂熱的崇拜史蒂芬・金(Stephen King,美國暢銷書作家),把他當成驚悚小說家中的哲學家(今天仍然如此認為!),覺得有必要再一次閱讀我最喜愛的那些書,原著與譯著兩相比較 – 真沒想到,一個遼闊的世界為我打開了大門!

一門藝術

這是一個我置身其中時方才明白過來,譯者是那個用我的語言向我解釋,當作者從他的世界探出身子,對我描述事情始末之際,我應該要嚇得毛骨悚然的人。直到今天,能在人們談話時被提及,並且連名帶姓都牢牢記住,無須說話的人停下來搜索記憶的譯者,據我所知僅有少數幾位。這種暫停是音樂上的延長符號,是樂譜上允許陽光綻放,亦即彩虹升起的符號。一秒鐘的空間,讓人表達崇敬之意,藉此突顯出藝術家的作品。
 
翻譯是一門藝術,幾年前我位於班貝克(Bamberg)住家的前面,架設了一艘電纜渡輪(又稱反應渡輪,利用河流對固定繫繩的反作用力推動船隻,加快船隻在水流湍急的河流中的行駛速度),從此,可以根據水流加速或減速,安安靜靜的渡河,通常只需要一分鐘左右。需要一位擺渡人把船「放進河中」。就是因為我熱愛這類詞彙,一星期總要搭幾次渡船,在船上看著我的房子被水流推近或者遠離。從前有位擺渡人,只要有人呼喊,就撐篙把駁船靠過去。「奚柏,奚柏來接我!」那時的人得這麼呼喊,同時希望這位奚柏先生分出一隻耳朵,聽到這一天的這個願望。奚柏先生是一個領人渡河的人。
位於班貝克的國際藝術家Concordia別墅,本文作者在此思考關於渡河(翻譯)之種種。 位於班貝克的國際藝術家Concordia別墅,本文作者在此思考關於渡河(翻譯)之種種。 | 照片:Nora Gomringer

擺渡人

奧地利詩人羅伯特・辛德(Robert Schindel,1944年生,也是導演)不是第一個把譯者稱為擺渡人的作家,但他的方式讓我印象深刻。我記得十九歲那年,參加了辛德在班貝克舉行的一場朗讀會,他把文學描述為一種職業的方式讓我難以忘懷。這位詩人朗讀了他的第一本小說《原籍》(暫譯,Gebürtig,1992年出版),從那以後我經常和他見面,我慢慢地從藏身繭內的一隻書寫的毛毛蟲,蛻變為一隻在舞台上會讀、會唱歌的飛蛾。我在這裡可沒有賣弄風情的意思,作家這份職業與夜晚密不可分,我們於是變成了因為撲向讀者而死的飛蛾,一場場讀書會結束後,我們就著檯燈,接過遞過來要求簽名的書,這些都不在白天進行。當然,書展以及學校裡舉行的朗讀,則為例外。
 
擺渡人 – 我也聽過費莉西塔絲・何波(Felicitas Hoppe,1960年生,德國作家)、伊爾瑪・拉庫薩(Ilma Rakusa,1946年生,瑞士作家暨譯者)解釋這個詞,也在漢斯・沃爾師雷格(Hans Wollschläger,1935-2007,德國作家暨譯者)那兒聽到一些,這個名字的靈氣至今仍讓我呼吸暫停。翻譯荷馬的《奧德賽》,詹姆斯・喬伊思的《尤里西斯》,堪稱一位譯者基於熱情 – 自我折磨之絕妙之舉;這個補充說明不可或缺。翻譯我們這些虛榮的作者,或說希望翻譯我們的作品,都是一種極端的自我折磨,因為我們鮮少願意對談,不願意幫忙解決因為深入且密集研究文本而產生的諸多問題。

役畜的重要性

譯者是那個揭露文本中所有腐爛、沒有根基、體質虛弱且錯謬的人,他並非編輯意義上的審稿人,大多時候要處理的,是一部已完整製作完畢的作品,這部作品憑其魅力,但也帶著錯謬及缺點,早就在市場上銷售了。譯者為自己套上一個軛,像一頭勤奮的公牛犁過一整片稻田,收割文字和稻穀。沒有人想到,用一頭役畜來比擬,我們為此都感到忿忿不平。但是,且讓我們想想亞洲美麗的書法,這種役畜對於收穫具有無可取代的重要性,牠們對工作以及農村生活存在所具有的深遠影響,難道不能稍減我們的憤怒嗎?

套上軛爬梳文本,我會這麼形容翻譯這份工作,在過去以及根據當前的觀點,又找到不少關於這份工作的粗糙術語。我稱這些術語為劫持人質,並且指責譯者成了所接收文本的人質。文本必須以目標語言逐字被激發出來,並且被允許爭取自由。下一篇專欄文章將針對這點詳加闡述。
 

諮詢時間 – 語文專欄

我們將在我們的專欄「諮詢時間」中,每兩星期以語文為主題 – 視語文為文化與社會現象而發表文章。語文如何發展,撰稿者對「他們的」語文抱持著何等態度,語文如何形塑一個社會? -- 各有特色的專欄作家,具有語文專業或者與語文有其他關聯的人,每個人連續推出六篇他們個人看法的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