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林影展新銳營
初訪，柏林

去年十二月的某日早晨，接到柏林影展新銳營（Berlinale Talents）的入選通知，驚喜之餘，也有些忐忑。沒有到訪過柏林，該怎麼安排第一次的柏林之旅？柏林對我來說，像是一個既遠又近的名字。數年前，看了電影《再見列寧》（英語：Good bye, Lenin!），又在多年之後，看了電影《噢！柏林男孩》（英語：oh BOY），就對柏林有著莫名的嚮往。我想像柏林必然是一座巨大又纖細的城市，我得趁著這次機會，待上一陣子，走進柏林。

柏林新銳營

每年二月，整個柏林都充斥著電影的氣味。街道旁、公車上、酒館裡、餐館中，都貼滿了柏林影展（Berli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）的海報。走在柏林的街道上，你也可以看到許多人都背著柏林影展的紀念背包，或者手中拿著節目手冊。柏林影展是世界三大影展之一，與坎城影展、威尼斯影展齊名。每年此時，世界各地的電影愛好著，都群聚到了柏林，參與這場盛大、高雅的藝術派對。除電影節的主活動外，柏林影展亦舉辦專為新興電影工作者籌劃的柏林新銳營（Berlinale Talents）。新銳營的參與者，來自世界各地，包括導演、編劇、演員、製片、剪接、攝影、配樂、美術設計等不同的專業領域。在一週的新銳營活動中，彼此交流，增加專業知識。其中，另有四個特別的工作坊。從新銳營的參與者中，再挑選出40組發展中的拍攝企劃案，進入到不同類別的工作坊。這四個不同的工作坊，分別是製片工作坊（Talent Project Market）、短片工作坊（Short Film Station）、紀錄片工作坊（Doc Station），以及筆者所參與的劇本工作坊（Script Station）。

劇本工作坊

照片：© 練建宏 柏林新銳營的劇本工作坊（Script Station），每年挑選十部發展中的電影劇本參與。透過密集的課程，讓拍攝企劃案能更深入，更完善。而這十部劇本的創作者（學員），除了我來自台灣外，分別還有來自法羅群島、德國、希臘、西班牙、墨西哥、巴勒斯坦、以色列，以及義大利。為期整整一週的課程規劃非常緊湊。每日早晨，需與所有柏林新銳營的學員們參加早餐圓桌會議。接著開始工作坊的訓練節目，有大型講座和各式各樣的創意課。
 
今年柏林新銳營的主題是「錯誤」（mistake），因此第一天每位學員必須分享一個關於自己人生中曾犯錯的小故事。第二天，則是向同學們簡述自己的企劃案，並與同學們互相討論。不同國家背景的學員，帶來的故事都有獨特的文化脈絡。就像是打開眼界般，知道自己渺小，又慶幸自己身在其中。接著有兩天的一對一指導課程，劇本導師各別與學員一對一長談，幫助學員找到劇本的優缺點。而最後一天，則有一場對外公開的成果發表，讓學員有機會帶著開發中的企劃案，曝光於專業的電影人面前。
 
每日傍晚放學後，學員們多半會看場電影，結束忙碌的一日。柏林影展的每場電影都會滿座。電影開放進場前，影癡們渴望趕緊進場，就像亟欲擠演唱會搖滾區，坐個好位子，欣賞一場好電影。對了，人手一瓶啤酒也是必須的！
 
這一週的密集課程裡，每當有人問我「How are you?」我總是回答「exhausted」，但是「satisfied」。對於身為新編劇、新導演的我來說，是非常有價值的經歷和過程。劇本導師與我深入討論劇本的核心，就像是個挖掘者、開發者，甚至可以說是心靈導師，指導我重新審視自己的故事結構。每日腦袋都不斷翻新，好在教室裡總是有吃不完的餅乾、點心跟Pizza，讓這段魔鬼訓練營刺激充實，且五體滿足。

柏林城市印象

照片：© 練建宏 德國人對藝術的重視和支持，可以從很多小細節裡看得到。有各種不同的博物館與藝文活動，整個城市都陶冶在藝術、文化與歷史當中。柏林新銳營結束以後，我多留了一段時間在柏林。柏林的建築、街道非常美。有歷史文化刻下的時間暫留，看得見戰爭痕跡。我前往柏林的地下世界（Berliner Unterwelten），從陰晦的地道中，感受戰爭的恐懼。德國經過兩次世界大戰，又經過東西德分離的年代，歷經滄桑。但德國人的堅毅和自省，反而使柏林更有活力與創造力。
 
在柏林遇到了小雨，也遇到了春天裡的豔陽。小雨不足以撐傘，伴隨凜冽的冷風，帶來淡淡哀愁。幸好我待的那些時日，晴天居多。晴天時，陽光會從四面八方照映柏林，亮得我睜不開眼，美侖美奐，難以忘懷。我爬上了柏林大教堂（Berliner Dom），從大教堂的圓頂往下看，才發現原來柏林的簡樸，是一種可以巨觀的美。或許和他們曾經是社會主義國家有關。建築物簡單純粹，卻也值得細細品味。
 
除此之外，柏林的地鐵、火車、公車與輕軌，在復古與現代之間，取得完美的平衡。與其搭乘觀光巴士，倒不如隨機找個車站，跳上第一班駛進的火車，或者隨意進入一台市區的雙層公車。你便可悠遊在城市的巷弄之間，以完美無瑕的距離，穿梭在建築物與建築物中，用各種角度窺探柏林。

照片：© 練建宏
我在柏林的第二個週日，前往假日跳蚤市場（MAUER PARK）。跟著觀光客，在泥濘的工地邊緣，一起喝甜膩的熱肉桂牛奶，並試穿起80、90年代拼色牛仔外套。這裡有世界各地的人，來柏林享樂，來柏林探索，來柏林體驗，來柏林生活。柏林是一個寬容並蓄的大屋，所有人都可以在這裡找到適合的位置，坐下來一起感受陽光。

照片：© 練建宏

再會，柏林

在柏林待了二十多日，只覺得時光飛逝。柏林的絢麗，來自於柏林的歷史文化，有著從戰爭走出來的堅毅精神。提到德國，總不免令人憶起納粹。我在猶太人紀念博物館裡，體驗歐洲人共同悲傷的歷史傷口。不過博物館內，除了傷痛外，也以新世代猶太人的音樂、物件，穿插在現代感的建築物中。德國人用另一種更積極的、更具啟發性的展演方式，讓後代世人引此為誡，也鼓勵世界往前邁進。

 
最後一夜，我站在小攤位上，點了咖哩香腸搭配滿滿美乃滋的薯條，並啜飲一杯可樂。老闆問我是否喜歡，我回答非常喜歡。我不知道老闆問我的，指的是這濃郁的平價小吃，還是問我是否喜歡柏林。但我的答案，兩者都是。再會，柏林。期待每年二月，都能再來造訪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