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朗・尼夏克專訪
博伊斯與我

米朗・尼夏克教授在紐約
米朗・尼夏克教授在紐約 | 照片:Marie與 Milan Knížák檔案

「一般大眾仍舊不太能參透他作品的意涵」,米朗・尼夏克對著名的德國藝術家約瑟夫・博伊斯,抱持如此的看法。這是為什麼呢?博伊斯又對當代藝術領域有甚麼樣的卓著貢獻呢?

作者: 米朗・尼夏克教授

我與博伊斯曾經有幾次交集,但我倆並未真正往來過。一九六零年代中期,我因為藝術家沃爾夫・符施德(Wolf Vostell,1932-1998,德國畫家、雕刻家)和出版商暨藝術品收藏家沃夫岡・費里希(Wolfgang Feelisch)的關係而踏進了德國藝術界,那時符石德與經營畫廊的雷內・布羅克(René Block,1942年生,也是策展人與藝術品收藏者)一起來到捷克,目的是建立起利迪策(Lidice)博物館的藝術品收藏,有一整個系列那個時期饒富趣又名貴的的展品。
 
頭戴一頂碩大的寬邊軟呢帽,家上讓人聯想到猶太男人鬢角捲髮的落腮鬍,走在布拉格街頭的符石德簡直就像個異類。我記得,那時喬魯佩慈基(Chalupecký)先生以及好幾位備受敬重的理論家和藝術家,邀請他去U Patrona酒吧,我和一票年輕朋友闖了進去 -- 沒有人懂藝術,不過都留了長髮,而且雙手都髒兮兮的。我們厚著臉皮把放在他們桌上的酒喝得一滴不剩,直到我們把他們都趕走才罷休。符石德試著挽救頹勢,他試圖在兩個陣營之間當和事佬,但態度不夠果決。他沒有調解成功 – 當天晚上卻依舊來到我位於新世界鎮(Nový Svět)的住處。

多特蒙德不受歡迎的展覽

作為率先發表博伊斯一系列多元創作作品少數幾個人之一的沃夫岡・費里希,例如那個賣出了幾千件,如今的訂價依然傲人,題為「直覺」(Intuition)的木盒,他也有興趣生產我的作品,於是,在同一個系列中也找得到我的作品「無領」(Neckless)。後來,他又出版了我為多特蒙德(Dortmund)的東牆博物館(Museum Ostwall)一項名為「儀式」(Zeremonien)的展覽設計的目錄,整本目錄我都是在捷克完成的,然後一部分一部分交給郵局寄出去,因為我不准前往德國參加展覽。
 
沒過多久,返國途中在一次邊境檢查時被捕的德國收藏家漢斯・索姆(Hanns Sohm)來找我,他手上有我展出作品的所有資料,當然全部都被沒收了。接著,他們連夜把他關進監獄,任憑他又哭又叫,這個在蘇俄熬過最殘暴痛苦的老兵,因為害怕而尿濕了褲子。至於我,讓他們判了兩年監禁。現在,博伊斯也加入戰局,他籌畫了一些收集簽名的抗議活動,希望藉此引起捷克政府注意。戈里巴教授(Kolíbal)說,他在德國正在為他的展覽打點一切,正當展覽即將結束之際,他看到博伊斯拿著抗議我被判刑的信,發給一位剛入場的重量級人物之後,忙不迭又走向下一位參觀者。您不妨自己去問他有沒有這回事。
 
博伊斯和我在阿敏・漢德馬克(Armin Hundertmark)在德國成立的漢德馬克出版社(Edition Hundertmark)發表了一個完整系列的多元創作作品。他以業餘者的身分進入藝術界,由於他是掘墓工人暨多元創作者,所以只在晚上工作。到最後,他因為博伊斯而變得十分富有;日後,我們經常在共同展出的展覽上碰面,因為博伊斯在某種程度上是激浪派運動(Fluxus-Bewegung)的支持者 – 雖然我不認為,我們之中有誰可以稱得上是典型的激浪派藝術家。喬治・布雷希特(George Brecht,1926-2008,美國藝術家)、鮑勃・瓦茲(Bob Watts,1923-1988,美國藝術家)、班・吳契(Ben Vautieur,1935年出生於義大利的法國藝術家)、迪克・希金斯(Dick Higgins,1938年生於英國,1998年逝於加拿大的藝術家暨作曲家),才是典型的激浪派代表人物。此外,從南白準(Nam June Paik,1932-2006,韓裔美籍藝術家)的一部分作品看來,也可將他列入。總之,受到激浪派影響的人形成了一個頗為有趣的團體,他們之所以相互扶持,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有很長一段時間被藝術界拒於門外。
  • 激浪派藝術家 照片:Marie與 Milan Knížák檔案

    激浪派藝術家

  • 1980年米朗・尼夏克(右)和激浪派出版商、藝術品收藏家沃夫岡・費里希 照片:Marie與 Milan Knížák檔案

    1980年米朗・尼夏克(右)和激浪派出版商、藝術品收藏家沃夫岡・費里希

魔幻是人格的一部分

博伊斯的作品深富趣味,相對於視覺藝術家,他更像薩滿(掌握神秘知識,有能力進入「人神」狀態的人),他很機靈,又是一個單打獨鬥的人,深知如何善用情勢,以便提高他作品的價格,並用他的方式為他的觀眾催眠。許多人崇拜他,追隨他。他是德國所有教師中弟子最多的一個,不過當中僅有極少數成為具知名度的藝術家 – 因為博伊斯的性情太古怪,而他的教學方法又留下許多自由發揮的空間。他過世後,他的作品價格飆漲,一段時間之後卻又迅速下跌,彷彿那些作品少了他的人格特徵,而他的人向來都比他的作品還要能影響別人。他性格中的一部分一直都有點兒魔幻成分,隨著他離世魔幻也就逐漸消失了。

一般大眾仍舊不太能參透他作品的意涵,有一次我們去達姆城博物館(Darmstädter Museum),參觀一場博伊斯作品的展覽,連那兒的主辦者都警告我們,展覽糟透了,我們最好別去看,因為並不值得......。博伊斯的作品一直都是一種物質或者思想過程的一部分,無法以最終的形式而被參觀者所覺察,而是要以一種中間狀態的方式 – 過程中的一個階段,一個突如其來的停頓,故事的一個段落。問我約瑟夫・博伊斯對藝術領域最大貢獻,這就是我的看法,有些他製作的東西,至今尚未被視為藝術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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